【石青】返魂香
*:发生在某个本丸的故事。
设定:同一个本丸在任何时间,某把刀的付丧神都只能有一位。
角色死亡有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你从浅眠中醒来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气息从纸门间偷偷弥漫进来,轻柔如同丝绢一般扫过鼻尖。
就是它把你从睡梦中唤醒。
是院中里那经年的紫藤吗?似乎不是。是比那更浓厚、掺杂着更多的香味。是审神者所用的熏香吗?
可是,为什么会在这样深的夜里,熏香气味独独传到太刀院来?
已经来到这一处名为「本丸」的所在小有时日,夜里却总有些睡不踏实。刀剑经由审神者力量赋予人的形态,聚集在时空夹缝里审神者的庇护所中,同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,维护历史事件的原本轨迹,这是四十余位刀剑付丧神的职责所在,而你正是其中之一。
刀剑男子之中既有年逾千年古老刀剑,亦有幕末武士心爱利刃,灵力交汇的场合难免会滋生些玄妙;身在其中,只需顾全自己,除却战斗,凡事莫要深究。
你想起粟田口吉光平生仅铸之太刀的话来。但是今晚,你打算暂时忘却一回,去一探究竟。
拉开纸门时,凉爽馥郁的夜晚空气扑面而来,呼吸之间仿佛也将黑暗一起吸入了身体。顺着窄廊走的话,赤足踏在木板上,会感觉到热度从足底与地板接触的地方散失出去。
不同种类的刀居住在不同的刀院,而这几个刀院将审神者居留的本殿围在中央。要去别的刀院,则会经过本殿后方的庭园。庭院里开放着的花素来由审神者亲自料理,在皎洁月光下展现出白日里见不到的姿态。竹水鸟中清凉的溪水已经注满了,碰在水钵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如果能在此时此处饮一杯酒当是乐事,但你无心细细品味。那芬芳、像是对你微笑的羞怯少女,无声地催促着人寻觅芳踪。
脚步不自觉地交替着,空气中那气味变得馥郁而愈发浓厚时,你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四位大太刀付丧神的居所。你与他们并不十分熟悉,依稀记得其中有三位都曾是供奉于神社当中的御神刀。
是神社中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吗?
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惊扰了某位付丧神之前,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你。身着苗色小袖、身材高大的付丧神正坐在窄廊上,从他身旁小巧的香炉中,水流一样漫出那摄魂的芬芳。
他似乎窥破了你的疑惑,那双异色的眼睛看着你,微微流露出些许笑意。
“哦呀?您似乎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呢。不介意的话,请坐下来与我谈天吧。”
※
名为石切丸的大太刀,是三条刀派之中有名的一把御神刀。诞生于平安时代的刀工之手,谈吐间透露出那个时代从容不迫的优雅,是三条刀派大部分成员的特色。
本丸中有活泼可爱的短刀、天真烂漫的胁差、意气风发的打刀、也有豪迈奔放的薙刀,相较起来这位异色双眼的大太刀成熟稳重,令人丝毫生不出不敬的念头。
你与他兜兜转转谈了些本丸的事情,人类相谈而互不相看的礼仪在付丧神之间也是默契,他微微低着头,一紫一红两只眼睛望着庭园的黑暗处。
“这是返魂香。”
他知你只为这一件事来,脸上带着那般令人心神平静的笑容,口中却讲出了令人惊诧万分的事情。
“大概是平安时代初期的事情吧。天皇派遣唐使去往唐国,从唐的皇帝那里得到了一些黑色的、气味芬芳浓烈的卵形香料。唐的书上说:‘燃此香,病者闻之即起,死未三日者,薰之即活。’,这就是返魂香。”
“但是那时候,人们并没有被告知这件事情。因为异香浓厚,便在京都城中举办乐香与茶道的品鉴会。”
“大概是混杂了别的香料、或者这样肆意地使用不属于本国的东西,而使得神灵震怒了吧。返魂香的香气不仅吸引了亡魂,还吸引了京都周围大大小小的妖鬼,因此,京都才变成了那样一座人与妖鬼共生的城。”
“不过那也只是传说的一种罢了。平常心、平常心,这只是一种据说可以唤回灵魂的香料,事实上是什么功效,谁也说不清楚呀。况且,有各位付丧神与那位大人镇守,寻常妖鬼怕是远远躲开也来不及啊。”
藉由穿梭于时空的便利,审神者也会组织付丧神们去向不同的时代远征,搜寻维持本丸通常运转、能够修复刀剑损害的资材,而付丧神在这样自由支配的活动时间中,也会带一点自己需要的东西。石切丸的远征,约摸就是在发现资材之余,也搜集这样珍稀的物事吧。
※
与历史溯行军的战斗,其目的是维护历史的必然结局,把一切修复回原状。就算将悲伤的过去摆到眼前,历史就是历史。
但是,维护历史的刀剑男士们,其存在本身也是被历史所不容的异数。
应对突然从扭曲时空中出现的检非违使,对你来说是头一遭,同队的付丧神们已经是熟手了。尽管如此,要击退超乎理解的强大敌手,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料想不到的惨重。
“你这个天杀的——!!”
强大的战意撕裂了狩服,白柄大太刀裹挟着斩断顽石的气势当头劈下,将敌方长柄枪一分为二。这就是被称为真剑必杀的全力一击。
威胁解除了。你注意到石切丸破碎的狩服之下,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身躯上,从肩头蔓延到衣服里、视线无法达到的地方,有着狰狞的、如同被撕裂又重新修复的巨大伤疤。据你所知,寻常情况下如果是人类,这样严重的伤害是必死之局。
“解决了。大家都已经很累,不能再拖延,今日就到此为止,归还吧。”
斟酌情况后,部队长石切丸如此下令。
在沾着灰尘与血液的面颊上,他的右眼是吸饱了鲜血一般的红色,但并不骇人,依旧是那位温厚的、出阵前会为大家加持祈祷、挥刀时朗声念出祓词的御神刀。所以他也安慰着同样狼狈不堪的你。
“第一次面对检非违使吧?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。……哦呀?之前的模样,让你见笑了。”
这并不是你第一次出阵,你当然知道,通过本丸驻守刀匠的精心手入,寻常小伤根本不会留痕,再严重一些的伤痕也会随着手入结束很快淡去。
毕竟刀剑男士是付丧神而不是人类,除去本体折断或者改制的情况,从手入室出来之后,身体就会恢复如初。
据你所知,本丸中遭遇烧失和被磨上的刀剑男士,也没有石切丸这样狰狞而直观的疤痕。
战斗已经结束了。接下来部队将返回本丸,清点刀装、施行手入、整理战利品,都是繁杂的事务。疑惑什么的,还是姑且放在一旁吧。
※
担任近侍,意味着审神者对刀剑男士的信任和尊重。本丸中锻造新刀、刀装制作、安排当番等重要事务或多或少都需要近侍协助进行。
这是冠冕堂皇讲给近侍听的场面话。你在担任近侍的第一天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此前担任近侍的刀剑男士都没有告诉过你,近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清理审神者查阅典籍与进行工作的书室。堆积着大量资料、又经常被随意翻动的书室,其凌乱程度可谓令人发指。
监督着当番的刀剑完成当日任务,已经非常让人疲劳了,于书山卷海中辟出一条向着房间深处书架的通路,又颇耗费了一番时间。将卷轴和纸张用稳定不易倒塌的方式堆叠起来之后,额头上也有了少许汗珠,疲惫的感觉更加深重。之前桌案上被盖住的一本紫红薄册全然袒露出来,明明白白写着“刀账”二字。
记录迄今为止出现的刀剑男士,将他们的姓名、简介和画像按编号排列,这就是刀账的职能。不知道审神者用的什么方法,出现了真剑必杀的刀剑男士,其姿态也被记录下来附在其中。
既然只是记录着本丸中刀剑男士的资料,那么稍微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?
……啊,果然还是会有一些东西,不能够拿出去让大家知道啊。
原本应当是第十九振刀剑的位置,用浅黄和纸层层贴上,又密密麻麻写满了难以辨认的字符,围成一个圆形的玄妙图案;如同短刀们喜爱观看的忍者动画一般,正中间用朱红笔迹写着一个“封”字。这样遒劲的笔迹,当不是出自审神者的手笔。
会不会是某位刀剑男士的恶作剧?你记得那时候偷偷站在审神者背后打算吓人一跳的白衣太刀。
但如果不是,这里究竟又为何要如此作为?
“那位大人的刀账,请不要随意翻动。”
“万一翻到了主上某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可怎么是好?我是说,拙劣的作画啊蹩脚的和歌之类的。”
似乎是自言自语,又像两人对谈;虽然都是低沉悦耳的声音,说出来却显现着截然不同的氛围。石切丸逆光而立,但是你知道,那异色的眼睛和面庞也是如同那晚一般,带着温和而无奈的神情。
“啊啊、想更多地了解我吧?那就不妨凑近一点哟?”
“你会把这位吓到的,青江。”
“哦呀。已经吓到了吗?我们——或者说只是我?那可真是罪孽深重啊。”
“如果想要听故事,不妨稍后前来大太刀院吧。茶点已经准备好了。不过,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无聊故事啊。”
他身上缠绕着浓厚的、返魂香的味道。
END
*:
之前友人反馈说有些部分难以理解,姑且稍作说明。
主角是一把新来的太刀,具体是谁无需深究。在他来到本丸之前,青江与石切丸出阵时遭遇了检非违使。
石切丸受到了严重的伤害,到了几乎无法恢复的地步。
在那种情况下,青江采用了某种方法,用本体胁差保持住了大太刀。作为代价,则是付丧神的消弭。
回到本丸后,石切丸又使用了神社中的秘术,把青江作为付丧神的部分召唤回来。由于刀本身已经融合到大太刀之中,青江就寄居在石切丸身体里。
本丸中只能同时存在一位同一把刀剑的付丧神。虽然刀解可以将二人分开,但审神者不愿意将石切丸刀解,于是用审神者的方式封住了刀账上青江的那一部分,确保不会产生新的青江。
两把刀互相填补成为一把刀,这样违逆常理的存在非常容易被外界影响,所以石切丸让青江白天沉睡,晚上则点燃远征时得到的返魂香,让青江可以借助香的力量出来透透气。
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。感谢你的阅读。